《美国和之前的帝国,到底有何不同?【一口气搞懂中美竞争基本面·美国篇01】》文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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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和资本,共生还是竞争?
在21世纪20年代初,作为资本积累的重要支柱,国家在当代资本主义中的地位更加突出。然而,在世界体系中,外围国家根本无法完全采用核心国家的经济政策。而在面对政治经济危机时,国家不同的应对方式会最直接的反映出他们在世界体系中的地位、经济制度、政治传统、历史发展以及国内阶级结构上的差异。因此两年前的疫情危机和随后到来的全球经济波动为我们重新审视全球核心与外围之间的平衡以及世界经济中的霸权和帝国主义关系提供了新的视角。
我们可以说,经过新自由主义四十年的崛起和美国三十年的单极霸权,种新的全球权力格局终于开始显现。当然核心与外围之间的分化,以及争夺全球霸权的斗争,在世界经济中并非新现象。
从18世纪开始,资本主义模式的生产、贸易和金融的不断运行,最终创造出了一个单一的世界市场,形成了一种全球分工格局,导致各国之间相互依赖。而这些经济过程,也在历史上不断重塑着世界范围内的霸权和帝国主义关系,尤其是赋予了各个时期的霸权和帝国以不同的特征、禀赋和议程。
而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新自由主义和美国霸权几十年不受挑战的统治,其形成原因就在于其治下前无古人的、国际化生产资本和全球活跃金融资本的非凡结合。简单来说,当代美国帝国主义的根本特征,也是其与之前所有的帝国主义都不同的,是它可以通过建立全球金融网络来支配主导国际生产和贸易的,主要源自包括其在内的核心民族国家的跨国巨头。而这些跨国实业巨头也与美国把持的、由其孕育的巨型商业银行和影子银行主导的,前所未有复杂的国际金融网络,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
跨国公司和国际金融中介都不能完全主导对方,但共同决定着世界分工格局,从而塑造着霸权的轮廓。甚至在美国这一国家内,你也能发现作为国际金融资本的美国,也就是民主党所代表的美国,和作为民族国家工业资本的美国也就是共和党所代表的美国之间经久不衰的斗争和合作。这两种资本全球化的触角和对利润永不满足的资本主义胃口,塑造着世界各地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生活。在这个过程中,它不断随着时代需求和矛盾转化,重塑着核心与外围之间的分化,赋予帝国主义和霸权以新的内涵。
然而从08年以来,这套秩序也导致前所未有的社会和政治动荡不断发生。甚至在俄乌战争时期,真正引发了从60年代以来不断降低的世界性核大战的可能性。从这一点而言,美国的霸权秩序虽然强大,但绝谈不上稳固和铁桶一块。基于这种情况,我们必须绕回头来,在理论层面有一个新认识,那就是我们再也不能认为国籍和国家对国际性的活跃资本而言已不再重要。
这显然是90年代,新全球化顺利崛起时期美国刻意炮制的一个神话。占主导地位的私人资本形式仍然依赖核心国家和外围国家的政府以及最重要的美国的国家机器,来运行世界经济的法律、制度和货币框架。从事跨境生产、贸易、借贷和放贷的国际活跃企业(非金融和金融)必然会与不同司法管辖区的多个国家建立关系,核心国家必须积极参与塑造世界经济框架,维护跨国巨头和全球金融中介的利益。尽管他们相互竞争权力,常常优先考虑源自本国的企业,哪怕是美国也是如此。
但从核心层面来说,没有人想到要或者说有能力去真正破坏当今世界的基本金融和贸易规则和机构,比如美元、比如WTO。而作为能够设置全球核心机构和规则的霸权国家,美国仍然是塑造世界经济架构的关键力量,他依仗对世界货市的掌控和强大的军事实力,在其他核心大国中占据支配地位,同时也肩负起了应对随着全球生产、贸易和金融格局不断变化而崛起的在意识形态和经济体制层面不同的新挑战者的责任。可以说美国的霸权干预对其自身培育的跨国公司和金融机构的全球布局至关重要,同时也为其他在全球舞台上活跃的企业设定了游戏规则。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作为裁判的、金融国际化的美国,和作为选手的、生产资料民族国家化的美国,一直都在品尝"甘蔗两头甜"的好处。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随着具有全球性视野的"国际化美国"的代言人——民主党的克林顿上台,美国的单极霸权终于建立起了两个核心的政治经济基础:一是遍布全球的美国生产资本;二是主导国际金融的、为前者保驾护航的美元霸权。与此同时,克林顿治下的有意识地通过外交、军事和意识形态战略营造出了一个有利于这两类资本全球扩张的制度、政治和军事环境。
然而克林顿没有意识到的是,甘蔗不可能永远两头甜,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游戏最害怕的,甚至并不是有人如苏联一样质疑规则的可行性。他害怕的是:哪怕你已经制定了规则,却仍无法阻止新的运动员适应这个规则,最终赶超自己,这往往就是霸权地位开始松动的时候。
在2024年的今天回顾当日,我们会发现,克林顿政府为了彰显自己在全球化进程中在制定一个无远弗界的、有史以来真正全球畅通的、"人类共同经济秩序"上做出的努力,选择对中国打开自由贸易之门,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中国会为这个"泛美和平"的制度和秩序以及对现实的、具体的、作为民族国家的美国带来的"高度同质化"的冲击。事情在此刻才真正起了变化,中国从"美帝国秩序"的最后一块大拼图,变成了这个秩序无法逃脱、也无法吞下的、"太像自己"的硬骨头。而为了真正理解这个帝国秩序面临的挑战,我们必须重新审视一次"帝国"和"帝国主义"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断改变的帝国主义
毫无疑问,帝国的存在远远早于资本主义及其世界市场的诞生。公元前六世纪的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建立过庞大的陆上帝国;公元前四世纪马其顿的亚里山大也曾纵横四海;古代中国更可谓是中央集权帝国的代表。在西方,罗马帝国则作为欧洲扩张主义的历史丰碑,也将帝国统治的术语烙印到了众多欧洲语言和他们的民族潜意识中。若再将视野拓展至蒙古、马里、印加等其他非西方政治实体,帝国的图景将更显丰富多彩。
由此可见,帝国主义没有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定义。尽管历史上不同帝国或存在某些共性,如对被统治者的剥削或统治集团在文化语言上的优势地位,但这些还不足以从理论高度来把握帝国主义,尤其是阐明当代扩张主义的理论。而要分析现代之后不同历史时期的资本主义帝国主义(Capitalist Imperialism),则更需要立足历史具体条件,从政治经济学视角界定帝国主义内涵,同时关注其形式内容的演变。从哥伦布起航新大陆时代一直到一战结束,欧洲列强在全球迅速崛起,这一过程明显带有侵略性和建立新帝国的特征。
随着重商主义经济政策在16世纪占据主导,经济、军事、文化和政治扩张就成为了欧洲主要强国的目标,这种"欧洲扩张"的侵略性、剥削性和压迫性不必多言。葡萄牙和西班牙通过武力夺取他人生产资料,广泛使用奴隶制来建立帝国;而英帝国的权利直至19世纪仍依赖种族奴隶制,掠夺他人财富、奴役千万民众,正是欧洲崛起的基石。而这一切如果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尤其是海上力量,是不可能实现的。然而早期欧洲帝国主义的做法和政策与1838年英国凭借海上强权迫使衰落的奥斯曼帝国签订的《巴尔塔利马尼条约》之间,仍存在着巨大鸿沟。直到该条约,英帝国才第一次规定了进出口关税,强行打开某个国家的国内市场,以英国纺织品等资本主义商品倾销改过市场,建立了所谓的"资本主义帝国",而非"封建主义帝国"。
当然我们可以说,英国作为当时的头号帝国主义强国,肯定要追求有利可图的贸易,同时凭借压倒性的军事优势,限制从属国的选择余地。但英国强行撬开奥斯曼经济大门的做法真正新奇之处,在于它加剧了奥斯曼社会及其民族已有的资本主义化趋势,实现了"制度演变",同时扩大了由英国主导的世界市场的范围,这与之前的封建主义帝国有着显著区别。作为中国人我们知道,如此胁迫奥斯曼就范绝非个案。同一时期,英国也发动了鸦片战争,迫使中国开放贸易,导致1842年《南京条约》的签订,但中国并未像奥斯曼那样驯服,对国内经济的资本主义化也没那么接纳。1850年代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将更多欧洲列强和美国卷入争夺,英法甚至纵火毁圆明园,妄图让中国迈向所谓的"进步繁荣"。
与此同时,日本同样面临被迫开放的困境:著名的"黑船事件"发生于1853年,美国佩里准将率舰队驶入江户湾。但对日本人来说,真正的威慑是英国军舰,因为他们在中国的行径,早已昭示了资本主义制度下新科技的力量。然而,如果说19世纪中叶的欧洲帝国主义扩张已呈现新的特质,那么到19世纪末它更是发生戏剧性变化。此时,欧洲列强已经基本瓜分完了全球所有的殖民地,比如英帝国的皇冠明珠印度就是典型,它曾长期由东印度公司经营。但到19世纪后期,英国的直接统治日益赤裸,公然将印度视为殖民地,南美诸国也大多受制于英国。美国1823年的"门罗主义宣言"声称要保护西半球,但在之后的小一个世纪,也属于是大家看个乐子。
而在非洲,19世纪80年代后新帝国主义更是达到了疯狂的顶点,欧洲列强在臭名昭著的"瓜分非洲"运动中,瓜分了几乎整个大陆,就连小国比利时也在刚果擢取了大片殖民地。甚至其利奥波德国王,在当地更以残暴和贪婪而青史留名。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新时代来临,这也是我们一般来说更熟悉的"现代帝国主义"的定义。然而它与之前的封建帝国主义,之后的美国帝国主义有何不同?仍然需要更详细的定义。
资本帝国主义是什么?
人类历史中帝国扩张模式的改变,根源于19世纪欧洲资本主义的转型。因为这一时期,帝国主义强国的国内经济也完成了彻底的资本主义化。诚然早期欧洲重商主义扩张的动因也是追逐商业利润,由于通商各方因为文化和地理问题互不了解,加之经常诉诸暴力直接掠夺资源,当时国际贸易商人的利润确实很高。不过这种逐利,并非源自欧洲国内经济中资本主义工业生产的内在要求,而仅仅来自于部分商品,通常是奢侈品(比如布料、茶叶、香料)的跨国交换。最关键的是,它并非源于通过提高生产力来压低成本、价格,战胜对手的先进但无穷的制度驱动力。
这一点至关重要,因为正是这些因素,在19世纪中叶开始主导英国经济,带来了现代的国际资本主义。到19世纪40、50年代,英国国内生产实质上已经完成了资本主义化,这也赋予英国的帝国扩张与资本主义的典型特征。更重要的是,19世纪90年代,欧洲资本主义经济的国内运作较之50年代已发生了重大变化。20世纪初,欧洲帝国主义的典型殖民态度、侵略性和傲慢心性与这一转变密切相关。可以说,是资本主义关系在英国等欧洲国家国内生产中的主导地位,支撑了19世纪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市场的形成。
此前的远距离贸易,当然具有某种朴素的资本主义色彩,但单纯的国际贸易,并不等同于资本主义世界市场。世界市场的形成需要的远不止商人、金融家等主体针对几个有利可图的商品或资源,比如丝绸、茶、白银、罂粟来开展国际交易这么简单。世界市场是一个独立于国内市场的经济活动秩序,它涉及国家和私营企业乃至银行业,其运行逻辑几乎完全不同于每个地区都有的国内自发市场。在资本回报率趋同、货币职能、以及价格汇率形成机制等方面,二者都存在明显差异。将随便一种交易行为的密集化,仅仅按照其着力的程度或市场化的程度就称之为"资本主义",就和把任何一个有钱人都叫做"资本家"一样无知。
事实上,真正意义上的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出现于且仅仅出现于19世纪,它需要一个已经在内部高度关联的国内外经济活动秩序,进而才能逐渐形成沃勒斯坦所说的世界经济体系。是这种帝国主义的形式和内容反映了帝国主义国家资本积累的特点,包括主导产业、企业组织模式、生产与金融的特定关系等,而非反之。当然资本主义帝国主义与早先的其他帝国主义形式共通的一点是:它也始终带有原始的暴力掠夺倾向,随时准备强行侵吞他国资源。
此后,随着工业资本主义在英国和欧洲其他地区的扩张,生产领域日益资本主义化,新兴世界市场开始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中心边缘分化格局。这种分化一方面源于工业资本主义以空前方式,释放了中心国家的国内生产力;另一方面,则源于边缘国家被强行纳入世界市场体系,使得中心得以系统性的占有资源。这往往会对边缘国家的生产力造成灾难性打击。
这一历史事实典型的例子就是前文提到的《巴尔塔利马尼条约》,且条款重创了奥斯曼国内经济,特别是历史悠久、高度发达、完全能满足国内需求的纺织业。奥斯曼商业化纺织生产被英国的曼彻斯特碾压,40年后才以工业资本主义方式重现雏形。迟迟无法工业化的奥斯曼经济被牢牢束缚在边缘地位,尽管国内资本主义生产在条约后也开始萌芽。同时或许更重要的是,奥斯曼国内农业也发生了转型。大庄园虽有商业眼光但未系统实行资本主义农业,而是转向生产谷物出口世界市场。这进一步剥夺了,奥斯曼的国内政治自主权和战略空间,让其愈发在政治上屈从欧洲帝国主义,最终导致奥斯曼经济在实质上倒退持续了数十年之久。而非如当时的英国经济学家所说,迎来所谓资本主义的腾飞。
当然任何新兴的中心——边缘关系,在本质上都是流动多变、错综复杂的。与奥斯曼不同,被迫开放的日本就成功的整合了资源,创建了一个基于内部积累的充满活力的资本主义经济体,很快跃升为帝国主义强国。19世纪90年代就攻占中国台湾,1905年还打败俄罗斯海军,这在当时的亚洲国家中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日本从被佩里"黑船"羞辱,到成为在亚洲与欧洲列强叫板的帝国主义力量,仅间隔40年。
可以说在19至20世纪之交,随着帝国主义强国在欧亚争霸中大肆攻伐和彼此侵扎,中心——边缘的边界实际上是不断快速变迁,而非一成不变的。有"幸运"的新兴国家如日本能够成就新的帝国,因此也为其他国家带来不幸。也有倒霉的昔日霸主如奥斯曼直到今日都还挣扎在文明的分岔路口上。但是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在这一逻辑下,所有民族国家的唯一生存路径就是争霸、争霸,称帝、称帝。而我们熟知的马克思主义帝国主义理论,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形成的。而他所想要探讨的问题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人类如何能够扭转这一命运。
古典马克思主义如何分析帝国主义
古典马克思主义帝国主义理论的特点在于,他将帝国主义的"政治形式"与资本主义的"根本内容,即经济利益关联起来。他试图超越单纯的地缘政治或军事分析,深入剖析世界经济体系中的支配性经济渠道,这是其最大的优势。也为我们后续分析当代帝国主义奠定了基础,但如果过于鼓吹简单化的经济决定论,但如果过于鼓吹简单化的经济决定论,也可能成为其短板。这是因为,探寻帝国主义的经济基础,并不等于将帝国主义争夺直接归因于企业利润或从附属国榨取剩余价值。经济利益固然是帝国主义角逐的根本,但这一目的、乃至于帝国主义的影响都是通过政治、制度、意识形态等更复杂的层面间接发挥的。
巧妙的辩证翻转一句据说是基辛格的都市谚语,古典马克思主义的真谛大概是"一切事物都与经济有关,除了经济本身。"真正的古典马克思主义者必须深知其中关系之错综复杂。所以当我们着眼于资本主义基本的经济结构,比如生产结构、金融结构、资本结构,我们并非是要简单的计算经济成本收益,而是希望能以此寻找到帝国主义的根源。也就是说,我们的理论分析绝不能停留于揭露帝国主义征服背后的卑劣动机,而要进一步识别支撑这些政策的生产关系。
对古典马克思主义而言,20世纪初的帝国主义归根结底源于前几十年核心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经济中生产资本和金融资本的转型如列宁所说随着资本主义发展成熟,其生产关系逐渐体现为核心经济体内集中化的垄断资本和其所控制的跨国生产集团。因此现代帝国的根源在于一种特定的生产资本和金融资本配置导致的、行为方式极为独特的剥削。
在这方面,鲁道夫·希法亭在20世纪初取得了理论突破。在他看来,现代帝国主义源于垄断企业、大银行及相关国际资本流动构成的经济支配渠道,帝国主义的驱动力在于资本集中,并导致非金融企业和银行尤其是后者获得垄断地位,进而融合形成"金融资本"。这种资本的特征是,对外追求商品输出的地域性垄断,对内积极寻求保护性关税以扩大其利益。
后来,布哈林则进一步深化了相关见解。在他看来,随着垄断日益主导国内经济,生产过剩和利润率下降的问题会变得更加突出,这将导致资本向那些能带来更高利润的地区输出。其结果就是: 资本输出海外,剥削全球化,不同国家间的生产关系差异日益模糊。 在这种"资本全球化"的压力下,民族经济就不得不通过设置关税壁垒保护国内垄断集团,抵御外国垄断者,形成一种超全球化和超民族化并行的矛盾局面,最终打造了世界性战争的舞台。
总体而言,希法亭和布哈林的帝国主义分析突出了两大经济趋势:一是非金融企业与银行结合形成垄断,主导国内生产,成为帝国主义的"国内监察者";二使跨国资本流动成为垄断利润提取的工具,加深了世界经济中心与边缘的深刻不平等。最终刺激各国在全球化的大势下,一边让本国民族资本出海捞金;一边紧缩"经济国防"防范外国资本",这就显著加剧了国际间紧张局势。为了保障这种跨国利润提取,并防止它造成严重的政治和军事后果,核心国家才逐渐形成了以规则为核心的国际秩序。
基于这些理论,后来的列宁简洁地概括了帝国主义的这些基本经济特征为: 奉自由竞争为圭臬的旧资本主义主要以商品输出为典型特征;而垄断统治下的资本主义最新阶段则以资本输出为典型特征。 在此基础上,列宁提出他对帝国主义的经典定义,即资本主义历史发展的最高阶段。在他看来,帝国主义阶段始于19世纪末,当时的工商企业和银行垄断已渗透国民经济,世界被帝国主义国家瓜分,形成了小小的资本主义中心和广大的资本主义薄弱的边缘地带。然而这些边缘地带并不天然就希望臣服于宗主,相反所有的被殖民和被边缘地带都暗流涌动。在这里,国际资本流动就在一定程度上协调了统治国和被统治国统治阶层的利益。
身处核心的"金融寡头"阶层,开始提供贷款资本;而边缘的本土资产阶级,则用本土的合法性、统治权和实业资本与外国"金主"勾结。这种帝国主义催生了多重剥削形势,边缘地区工人实际上遭受了本土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资产阶级的双重剥削,这种跨国剥削最终不仅创造了所谓的"买办阶层",也孕育了核心国家的一小撮得以从边缘地区的利润流中分一杯羹的"工人贵族",这就形成了世界革命的基础。
然而我们不能忘记的是,同时代另外一位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罗莎·卢森堡,实际上采取了不同的理论视角。她强调随着国内垄断加剧,成熟资本主义国家内部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更为重要。而化解这种资本主义生产过剩需求不足的出路,就在于开拓核心国家之外的市场来源。于是资产阶级建立了庞大的帝国主义军工,以支持资本输出,以支配世界上的非资本主义地区,将其"教化"为新的市场。此外,源自核心国家、从边缘国家流回的具有剥削性回报的资本输出——也就是贷款,也发挥了关键作用。这种贷款是帝国主义用以迫使"新兴资本主义国家"臣服于发达工业国的工具。从早期英帝国对殖民地政府分派的贷款到二战后世界银行和IMF所分发的"结构调整贷款",即以改革和自由化本国市场为代价的国家贷款,莫不如是。
考茨基也同意这一观点,尽管他更强调,帝国主义国家如何掌控边缘地区的农业用地,使得本国政府可以牺牲利润较低的农业,扩张更有发展价值的工业,而无需担心粮食来源和战事粮食封锁。这种情况,即使在考茨基去世许久的二战后去殖民化浪潮之后,仍然盛行于南美国家。总之,对希法亭、布哈林、卢森堡和列宁而言,在帝国主义时代,国家与垄断资本是形影不离的同盟。核心国家的政治生活毫无疑问地被大银行和大企业利益主导,像德国、日本这样相对较晚崛起的国家,就必须应对一个已被现有帝国主义和资本联盟的强权所瓜分的世界格局。
在这种条件下,以军国主义措施重划帝国疆域,也就成为了新兴资本主义精英阶层不得不行之事,因此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才真正不可避免。然而美国作为新帝国主义,与这种政治经济思路是非常不同的。
古典马克思主义还正确吗?
诚然如我们前面所分析的,古典马克思主义,是分析当代帝国主义和霸权不可或缺的指南。但一个多世纪后,资本的微观结构和世界经济的整体格局已今非昔比。首先"工人贵族"概念,在新自由主义泛滥、就业不稳、核心国家内部贫富悬殊的今天,几乎失去说服力。其次当今世界资本输出主要发生在核心国家之间,比如作为霸权国的美国,既是主要资本输出国也是主要资本输入国家。
再者,尽管当今资本高度集中,垄断巨头也仍主宰着全球生产贸易。但今天的银行并未倾向于与工业资本合并,也不再对垄断企业发号施令。摩根斯坦利不会告诉英伟达下个季度应该如何生产芯片,汇丰银行也对英国新兴支柱企业OnlyFans的实际运作不感兴趣。这与列宁时代的境况迥然不同,而"金融化"的思想浪潮对帝国主义分析的深层意义也就由此凸显。古典马克思主义更关注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的特殊融合,但当代帝国主义分析则更看重生产资本和金融资本的全新结合。
当代帝国主义分析认为,古典马克思主义所看重的垄断型非金融实体企业的金融化现象,虽仍是当代金融化的一大支柱,但必须被审慎看待。比如我们不能简单的认为,追逐利润的垄断巨头会在生产领域和金融领域之间反复横跳,尽管工商企业的金融技能有所提升,但并无系统证据表明,其利润严重偏向金融活动。而且从分析角度讲,金融业利润率能够系统性高于生产领域的观点也是错误的,因为部门间竞争会趋于均衡回报率。
换言之,金融化不意味着非金融企业摇身一变就变成了银行或影子银行,我们要从投资资金来源和利润分配中寻找其真正的特点。的确随着巨额收入不断流入,垄断企业开始有能力利用利润和销售收入,尤其是暂时闲置资金进行投资。而近几十年来这类资金越来越庞大,最终使非金融企业,能够成为回购协议等短期借贷市场的主要参与者,这并没有错误。
因此我们可以推出两个主要判断,一、相比较过去,在金融层面,非金融企业相对金融公司来说的确更独立且具备了更可观的金融技能。二、金融化影响了垄断巨头的内部治理。用金融指定工具和通过金融机制,向股东分配利润的做法愈发普遍。它与所谓的"转型后银行业"和影子银行体系的崛起相呼应,突显了以核心国家为首的国家向市场化金融体系转型的大趋势。
简而言之,以列宁为代表的古典马克思帝国主义论者所判断的"金融资本"最后导向的是一个超高度集权化且极权化的资本主义自己的"隐形中央"。它几乎统合了所有的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将整个资本主义变成了一个另类的"计划经济"。
然而这种看法显然是具有时代局限性的。事实上从二战后,当代帝国主义的典型模式其实是相爱相杀的。从深度绑定往合作式竞争方向转变的金融化了的民族垄断工业巨头(Financialized National Industrial Monopoly)和跨国化了的数字金融资本(Internationalized Digital Financial Capital),这种趋势意味着,根植于本国又饥渴的全球市场的资本,在二战后非常需要一套全新的、可以不导向战争的又有利于跨国盈利的投资、生产、贸易、信贷和货币流通规则,从而构筑一个对己有利的全球市场框架。这同时也意味着,争夺有利于资本利润最大化的全球游戏规则,并不意味着国际活跃资本之间就有共同目标。
当今的世界经济中,并不存在超国家的资本家阶级,更不存在阴谋论式的"全球深层政府",掌控巨型工业企业和金融机构的资本精英,仍然依赖于核心国家的政治机构。他们依仗后者的货币和财政政策,尤其是在应对金融资本主义反复无常的各种危机这一方面。在这种"共识"而非"共谋"之下,这些精英围绕世界市场框架展开博弈,形成了二战后核心国之间的等级制和霸权结构,外围国家也随之而沦为从属。从这一视角,我们才能理解,霸权国美国对塑造全球投资、贸易和资金流动规则,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决定性作用?又如何在艰难地平衡着出身自本国的跨国公司和游代于全球的国际金融资本之间的利益。而作为世界货币的美元,则是他为这个问题给出的解法。
在今天哪怕是出租车司机也知道,世界货币的地位和作用至关重要。然而它在主要发端于20世纪20年代的古典马克思主义帝国主义分析中并不突出,因为当时并不存在所谓的世界货币。但随着美国的崛起,它却成为了当代帝国主义的根本问题。当代美国捍卫美元世界货币地位,首先是为本国统治集团的利益服务,同时也尽着自身对资本主义秩序的总义务,扶持盟友和其他国家。当然,我们也不能因为占统治地位的资本形态热衷全球化,就断言世界市场决不会分崩离析。
全球资本主义联系并非铁板一块、牢不可破、霸权争夺由来已久,与资本主义扩张如影随形,完全可能严重制约私人资本的运作。俄乌冲突中,美国采取激烈行动瓦解现有全球机制,不仅冻结对手国央行储备,甚至没收在俄全球活跃资本家的资产就是明证。
由此可见,当代帝国主义以国际金融化垄断资本和全球金融资本基于"世界货币"的"联姻"为基础,显然有别于古典马克思主义的"金融资本"。其独特性主要源于全球金融市场的运作和全新的、霸权之下的基于"共识"自的游戏规则。这就值得我们简要考察市场化金融崛起的过程,以进一步洞悉其本质。
美帝核心:市场主导型金融体系
与大多数人的下意识认知以及列宁式的帝国主义观点相反,在过去四十年间,全球金融体系实际经历了一场从银行主导向市场主导的历史性转变。尽管在生产领域,垄断仍然是个问题。但在金融领域,一种霸权国极力保护的市场机制显然已经占据了主导权。这一"新金融化"的系统性特征,即便在银行主导型金融体系占主流的国家也同样明显。其根源在于,非金融企业的行为模式的变化,以及金融中介机构和金融市场与政府关系的改变,这几个变化最终塑造了当代帝国主义的典型特征。接下来我们详细展开说说:
长期以来,西方的经济理论界一直在讨论基于市场和基于银行的金融体系之间的区别,以及这种区别对资本主义发展的影响。当代的这场争论,源于亚历山大·格申克龙在20世纪60年代的开创性贡献。他提出,对于力图加入世界市场的后发国家来说:以银行为基础的金融体系,相比股票市场有着重要优势。格申克龙尤其强调,银行能够在整个经济中动员资金,为非金融企业提供长期投资所需的资本,这一观念在二战后的几十年里产生了持久的影响,并完美的预言了美国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中国过去30年的银行业角色。当然银行体系和市场体系的区别,在格申克龙之前就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论渊源,其中最著名的是希法亭的研究。格申克龙对后发国家发展以及银行体系潜在优势的分析与希法亭对德国作为后发国家取得成功的研究不谋而合。
希法亭式,"金融资本"概念的核心,就在于大银行可以向大企业提供长期贷款,用于固定资产投资。这些长期贷款性质类似于企业股权,让银行得以通过参与董事会等方式,直接介入企业的监管和治理,进而在非金融企业的决策中占据主导地位,最终让银行与借贷企业形成了长期合作关系。
当然"金融资本"的主体仍需深度参与股票市场操作,因为它们必须善加利用所谓"创始人利润"制度——即在企业首次公开募股(IPO)时,通过股票价格与实际投入资本的差额获取财务收益。简言之,希法亭提出"金融资本"概念时,心中所想的金融中介机构,是那些既向企业提供长期贷款,又活跃于股票市场的银行,也就是德国和奥地利模式的"全能银行"。
然而近期的历史研究表明,在资本主义发展初期,德国、日本和美国银行的实际运作方式并无太大差异。银行是否真的如格申克龙所言:在历史上充当了早期资本主义工业化的杠杆,也尚无定论。而且自上世纪70年代末以来,金融化浪潮加强了市场主导型金融的势头,即便是在德国、日本这样长期以银行主导型金融体系著称的国家也不例外。随着资本主义的成熟,其发展的关键早已不在于金融体系间的形式差异,而在于金融机构与产业资本家之间的源于非金融企业的投资需求,并塑造了企业治理模式的密切关系,这些关系的核心在于可贷款货币资本的特性。
作为资本主义金融体系中交易的特殊商品,可贷款货市资本具有最强的流动性和灵活性,它所希望获取的也是利息而非利润。从这点看来,尽管其形式与希法亭时代大不相同,当代帝国主义的根基其实在于非金融企业和金融企业之间的互动。在本质上,银行专门从事可贷款资本交易的企业,它们吸收资金、发放贷款并预期回报。但当银行系统性地开展长期贷款业务时,他们就自然地与工业等企业建立起了紧密联系,他们帮助企业承担了巨大风险,因为他们的投资,实际上是把其他人的资金锁定在风险较高的长期资产上。如果商业银行在维持高度流动性负债的同时走上这条路,很快就会面临流动性枯竭和资不抵债的风险。因此银行的长期贷款,必须建立在稳定可靠的负债基础之上。
相比之下,股市等金融市场允许金融资产定期买卖,更好地维持了可贷资本的流动性和灵活性。但这也意味着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可贷资本的生产性企业,很快就会受到股市波动的冲击。金融资产价格变动会直接影响企业运营,而为了维护股价,企业的决策视野也会趋于短期化。在这种情况下,可贷资本的流动性和灵活性虽得以保持,但代价是生产性企业决策受到短期制约。与此同时,金融资产交易带来的投机机会也会激增。
好了听到这里,可能有些经济功底不深的同学,会有点疑惑了,但不要紧,我们只需要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无论金融体系是由银行还是市场主导,它有没有可能不依赖资产阶级民族国家的支持呢?
实际上,出于以下这几个原因,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首先为了开展长期贷款业务,商业银行通常会得到国家对其负债的保护,形式包括存款担保、优惠融资、利率管控等;其次以市场为主导的金融体系,也离不开国家的支撑。在公开市场上交易可贷款货币资本,需要建立和维护产权,确保信息在整个经济体内自由流通,并强制执行合同。这些因素都极大地依赖于资产阶级民族国家,而非任意一种国家形式,比如封建国家或皇权独裁国家所能构建的层级式、官僚式金融监管和法律框架。
正因如此,纵观资本主义发展史,国家的监管职能对于决定金融体系的性质可谓至关重要。德国和日本的金融体系之所以在一战后尤其是二战后的最初几十年间,明显呈现出银行主导型特征,正是国家干预发挥了关键作用,使得可贷款资本通过银行而非股市流向企业。
同样在美式金融化浪潮席卷,金融体系向市场主导型转变的数十年间,国家政策发挥了不可或缺的关键作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将社会各界闲置资金,系统性地转化为可贷款资本的政策,它有一个更为中国人熟知的名字:社保。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仅在美国,养老金体系和住房供给机制,就将数以百方计民众的储蓄引入了股市。
可以说,资本主义国家成功地将社会民主福利国家的社会主义理想。转化成了资本主义最尖端的金融主力。这在我们去年的视频美国社会学里有详细描述,这里就不再展开了。但我们也要意识到,美国政府之所以能够抢先世界塑造这种新金融体系和新制度玩法,以国家之力和社会民主大义倒反天罡,反过来推动全球金融从银行主导向市场主导型转变,最关键的因素在于其对美元的控制权。作为世界货币,美联储创设的特殊法定货市赋予了美国巨大的实力,并为全球金融市场化转型提供了支撑。
综上所述,鉴于全球金融的制度框架和世界货市的运行机制已然发生深刻变革,古典马克思主义已然很难完全诠释当代美式帝国主义的真正面貌。我们必须意识到,当代美式帝国主义与其他帝国主义的显著差异,才能理解他的霸权地位为何在多次风雨飘摇中仍然如此稳固,也才能真正拿出一个可行的替代方案。当然使用马克思主义本方法论,从资本积累的角度分析当代美帝国主义是依然适用的。基于这一认识,我们的后续视频将更加聚焦国内资本积累与全球经济活动的交互影响,并特别关注美元货市在其国内外所起到的、塑造霸权作用。
时间有限,这部分内容无法完全讲清美式帝国主义的核心,只能留在下期分享。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期学术视频,我们是学院派academia,让我们下周再见。当然,如果你对更深入的国际政治经济学,尤其是对全球帝国主义历史和当代金融化浪潮,以及美国体制崛起等内容感兴趣。也可以驻足看一看我们的付费课程的精彩内容,相信能给你更多的启发和更系统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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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费内容不做整理
帝国主义不是资本主义的一个阶段
Imperialism is not a stage
甚至不是最高阶段
Not even the highest of capitalism
It is immanent to its expansion since the beginning
萨米尔·阿明 Samir A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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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付费课堂的第三期节目
在《资本论》第一卷的最后一章
马克思抓住了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的本质:
"正如保护主义制度最初的目的是人为地在母国制造 资本家一样
英国一度通过议会法案实施的殖民理论的目的是在殖 民地制造雇佣劳动者
马克思这段简短且常被忽略的话想要表达的是
在资本主义的早期阶段
欧美资产阶级政府曾采用保护主义作为"制造制造商 的一种手段
并通过"使用国家的力量、使用社会的集中和有组织 的力量"
加速了西方世界从封建生产方式向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转变的过程
最终实现了原始积累
然而
这些帝国资本在殖民地的扩张的目的却是制造雇佣工
?
而不是如在母国一样制造制造商
在殖民地那里
帝国资本利用国家的力量的自的不是支持当地资本的 原始积累
而是摧毁资本主义前的生产体系
使独立生产者、手工业者和农民陷入贫困
从而创造出一个随时可以被宗主国资本家剥削的工人 阶级
这就是旧世界的政治经济学在新世界发现并大声宣扬 的秘密:
要想完成资本主义的生产和积累
以及获得随之而来的资本主义的私有财产
我们就要先消灭个人依靠自身劳动而获得的私有财产
只有消灭了劳动的私有财产
才能迎来资本的私有财产
而其基本条件就是对工人的剥夺-转移
这不仅仅是 Exploitation 剥削
而是 Expropriation 剥夺/转移
这才是全球化的本质
直到今天
在前殖民主义国家、在欧美资本主义国家
贸易壁垒仍然被用来支持大资本的形成
而在前殖民地国家
我们则被教育保护主义是不必要的、是自由市场的敌
如果践行了保护主义
就无法得到世界银行和 IMF 的低息贷款和各种资助
这简直荒谬绝伦
这也正是曾经是殖民地的各个独立国家们所面临的巨 大窘境
于是乎
我们会发现
在这个世界上
前现代的封建主义和现代的资本主义是平行的
资本主义需要刻意创造出一些政治上仍然处在封建主 义的国家
比如印度;因为只有彻底破坏这些国家在政治上走向现 代化的可能性
这些国家才甚至无法产生资本家
可以随时被跨国资本予取予夺的真正意义上的国际无 产阶级
他们甚至没有资产阶级意义上的祖国
因为它们的祖国甚至都生产不出资本家
这才是西方资本主义和东方资本主义在这个时代展开 大国竞争的本质
那些在中东、南美和非洲小国的政治精英和民族资本 家当然不是什么大善人
他们只是厌倦了自己哪怕在资本主义序列中都是最劣 等的资本家
甚至都无法成为真正的资本家
只能成为资本家的帮佣和管家
而这种对小国
或者说世界体系意义上的"外围国家"的压制
正是民族帝国时代的殖民主义遗产
是哪怕不断在推行去殖民化、推行真正意义上的"资 本全球化"的美国当下的"世界帝国主义"
无法走向真正的全球性和世界性的原因
美国的资产阶级虽然已经炼成了"无帝国的帝国主义
但他与旧大陆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和二战后对抗苏联 所组织的战略同盟
使得他们不得不维持旧殖民时代的经济生产秩序
而且代表作为一个民族国家的民族资本利益
而非作为"资本主义监护人"的跨国资本利益的美国 保守党派也无法割舍自己在南美的既得利益
它希望让所有国家都成为资本主义国家
主义政治秩序和规则、无法促进全球性资本积累的 人矿国家"的存在
成为资本主义的"构成性例外"
这就导致美国的"世界帝国主义"仍然维持着"殖民
-民族帝国主义"的残余
这也让它在吸收了社会主义元素的东方新第三世界国 家联盟面前显得有些慌乱和吃力
而想要真正理解这个重大的历史转折和历史事件
理解未来二十年的大国集团博弈
我们就必须回到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历史轨迹中去
始于十二世纪
帝国主义采取了五种不同的形式
或者说
产生了五种不同的国际经济关系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