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社会学3】精神分裂的繁花:新老上海的阶级竞争与混合体制》文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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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完《繁花》给我的感觉其实是,他整个叙事,或者他想表达东西是非常矛盾的。然后这种矛盾性,不光是体现在他的文本当中。更多的是他整个文本要借喻的这个时代本身就是矛盾的,是割裂的,是一个没有给出一个所谓的正确答案的。所以说他并不是仅仅是通过文本的方式,去展现这种矛盾,而通过文本的结构去展现这种矛盾。这个是我看完,《繁花》之后一个最大的感觉。

也因为这种原因,所以说关于《繁花》的评价一定是我们所说多极化的,分化的。对,是非常分化的。很多人会认为说他的这个制作是很精良的,他是一种所谓的都市史诗,这种从香港的早年的TVB的港剧到现在,一直以来都有种所谓的大时代剧,大时代那部剧本身就是。然后包括我之前看的那个,那部叫什么来着,我之前看那部港剧《创世纪》。

其实都很多都是这样子,他们的核心主题是用一句话就能体现,就所谓的大时代下的有情男女,所以说我也把它称作就是,特别是,《繁花》,我认为它是一个所谓现代的侠客列传。《繁花》其实更是这样,他和TVB剧还不太一样,因为TVB剧它其实有一个很强烈的一个主线叙事的,然后有很明显的几个主角之间的情感纠葛。但是《繁花》,你发现他每一个角色拎出来都是相对独立的、要表达的、有自己的人物线的。

他表达的情绪和东西都是非常不一样的,这其实是一种很典型电影的叙事手法。因为电视剧里,往往是没办法给每一个人物,塞入那么多的信息量的。所以说如果我们要给《繁花》以电视剧角度来说的话,我认为他就是一个所谓的大时代下有情男女的、现代的一个侠客列传。我觉得这个是对他的王家卫的风格的,一个比较好定性。然后那这个是从积极的方面来说《繁花》。

那很多人会认为说,他这个剧就是给资本主义招魂洗白,然后很多人认为他强调上海的民国性,好像还活在49年之前一样。就是说所谓的用民国的魔都,来替换社会主义的上海,然后美化资本主义制度,这个是另外一种看法。那还有人认为说,他的一个本质就是所谓的屌丝爽剧,除了这个阿宝到宝总的转变之外。其实有很多的,比如说那个范总,他最开始来上海的时候,他也只是万千国企改制的厂长当中的一个。-但他后来也逆袭了,-赶上了时代。然后李李也是,一开始大家都不看好她,然后后来她关关难过关关过;然后包括夜东京玲子也是。

他每个人物线,其实你把它细究下,他其实都是一个屌丝逆袭的东西吧。所以说他这种作为电视剧的爽感,其实是来自于这个地方。然后也因为这样,很多人认为他的里边那个资本商战和他的所谓的生意经是过家家式,-是没什么深度的,-没什么意思。但其实还好,因为像我们两个这种对股票市场没有那么了解的人,其实看他最后几集,我们也是要去仔细的看,才能够看得懂的。但是你要说他的剧情,都是这种屌丝逆袭,你也可以这么说吧。

因为它里面其实是,他的复杂性是通过他的这个叙事手法,就跟黑魂是一样的,那些人把黑魂的剧情扒出来之后,你说的故事剧情其实也很简单,但他因为这种叙事的这种方式,这种复杂性,让他多了很多的艺术性。而这种艺术性的解读空间,他这种不是直给的故事,会让他显得复杂。但是你要说他的内容的核心,其实你也可以说他是很简单的故事,而这个是一种批判的方式。然后还有人认为说,就是说它是一种民族志,民族志式的一种对上海的描述,是一种人类学式的一种描述,它要记录一个很复杂很庞大的城市,很可贵然后又正在消亡,或者说其实已经消亡的一些往事。这4种观念其实都构成了,现在对《繁花》的一个主流的评价的维度。

但是在我看来,
这些评论
你可以说他是全对的
因为他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一个侧面性
-都有道理
但我觉得他也全错
因为我觉得
你如果用每一个侧面去构成《繁花》
你是没有办法去拼凑
他的完整的面貌
就好像说毕加索的画
他是把每一个人的每一个侧面
每个不同时间侧面都汇聚起来
那你把这东西侧面都汇聚起来之后
你就发现这个构成的东西
是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但是这种东西如果你是有意为之的话
它当然是一个艺术的作品
但是你如果认为说
这些侧面的简单叠加
就我把《繁花》的多个面叠加出来
写出来的时候
它就可以构成一个
你对这个剧的完整的认知
我觉得这个其实是不对的
我觉得你
当你看到《繁花》的这么多面之后
你恰恰能意识到
《繁花》的实质
它的一个核心
它想表达东西
其实在于它的矛盾性
这种矛盾性是一开始就展现出来的
比如说一开始这个老资本家爷叔
他非常懂西装嘛
包括了很多西装博主
这个时装博主都爱说他有很多那个
选面料要怎么样
要选这个衣服的版型
要风格等等的
但是这个老资本家爷叔
他永远固执的就是穿他那个中山装
这是一个非常直给的
最直给的一个剧情的反差
但是这个东西其实讨论的人也不多
或者我们后面也在讲
就是为什么说
我认为他一定要穿中山装
然后这种矛盾性也在于说
宝总作为一个浪子或者是王家卫式的浪子
其实就是都市男女
但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王家卫式的都市男女
他并不是说
你很难用比如说滥情或者说专情这种单一的标准来理解
但有些人说他很像那个李逍遥
像侠客
但我觉得他其实有点接近
现代主义的文学里面对爱情的那种描述
就是模糊性
就是挣扎,然后就是相互折磨
但是到关键时刻又能够为对方去付出所有
这种复杂性
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一种爱无能
没办法知道自己真的喜欢哪一个人
然后这种复杂性当然也在于
他一个非常直给的一个东西
就是他最后结束的时候
是东方明珠刚好建好
然后也是东方明珠建好那一刻
其实宝总失去了他所有的
他不再是宝总了
他就变成阿宝了
所以说
在这样的一些剧情当中给出的元素结合起来
我们却发现《繁花》这部剧
其实他讲的是运行着一个混合制度的城市
而在这个混合制度的城市当中
所有的人又因为这种制度的混合性
他过着非常矛盾的一个人生
当然这一迹象不是现实主义的
相反它是一种典型的、诗性的
隐喻性的影像文本
或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它是一种精神分析性的
或者说它是一种精神分裂性的一个东西
因为你去看它的那个影像的拍摄手法
它其实是模糊的
如果王家卫想把他重新剪成一部电影
剪成王家卫式的
《东邪西毒》那种电影
就没人看得懂的电影
其实也是可以剪出来的
而且完全可以剪出来
就他就拍出来完全没有人看得懂这个故事
完全不一样的
他其实为了电视剧的模式
他把这个东西去掉了嘛
但是他其实可以做成一个相当意识流的一个文本
而这种现代主义的文学作品
我们会发现
它跟所谓的前现代的作品有一个非常大的区别
文学或者说艺术进入现代之后一个重要的特征
就是开始玩弄形式
玩弄文本构成的形式
比如说那个很著名的那个画
就也不是画
他只是把那个白纸插了一刀
这个东西就成为一个艺术品
或者杜尚那个小便池
为什么说这个东西就能成为艺术品呢
因为它和传统的
我们说前现代的艺术
非常大的不同的一点是
前现代艺术它是确定的形式
我今天要雕一个人
我确定了一个形式叫雕塑
是一个人体雕像
然后把它雕的非常的美
或者说它非常的丑等等这种形式
但是他各种内容可以停留在这个形式里面
但是现代主义的作品是什么
他玩弄形式的一点在于
你说这个多少年雕塑吧
我展出来以后把它砸了
这个叫现代主义文学作品
它打破了它形式
-没有固定的那种定义到底要怎么样
打破了它的表现的手法
而《繁花》就是典型的一部现代主义的电影文本
它的内容或者它表现的精神和实质
恰恰是以其形式
就是在创作的结构上的缺陷
作为最大的内容
他是以没有答案作为答案的一种创作性的实验
所以说面对这种创作实验
面对这种高阶的文本的时候
我们其实一定是需要一种过度解读
或者是这种解码的过程的
或者说你的这种解码和过度解读本身
就构成了这个文本形成的一个状态
所以为什么说越到现代的这一个艺术圈
这个所谓的评价者
影评人也好
艺术评价者也好
为什么越越来越重要
因为比如说他做了一个没有人读得懂的艺术创作的时候
他一定是要有人帮他解读
否则他这个东西在社会当中
-是无法激起共鸣的
-没有意义
他无法成为一个所谓新的艺术形式
或者新的艺术实践
那在这个意义上面
我们帮《繁花》去寻找一个主轴
那我觉得马克思的一句话比较合适
一个比较少人知道的一句话
叫做"资产阶级的兄弟友爱"
那如果我们用一个
没有那么激烈的话语来说
我觉得你说它是
"市民社会的兄弟友爱
要更准确一点
因为马克思说所谓资产阶级兄弟友爱
他其实要说的是
资产阶级内部是很有感情的
是很真诚的
他并不是像我们想象当中的商人
或者说这个资本家
就是尔虞我诈
就是冷酷无情
那当然有他的这一面
但是马克思他要说的一点就是
当资产阶级他作为一个阶级被挑战
或者他作为一个阶级自我维持的时候
他内部是有很真挚的感情的
-很强凝聚力,能团结起来
G
我们说资产阶级可能有一点太复杂
你们想一下中国古代王室
或者说中国古代的官僚的制度
文官和皇帝他们当然都是剥削阶级
都是封建阶级
但是内部有斗争
-他很正常
他们内部是平时有斗争很正常
但比如说遇到了亡国的时刻
他也可以说我要君为臣死
他也有很真挚的感情
他也要描绘一些他觉得很壮烈
比如说颜真卿写的
《祭侄文稿》
你说颜真卿他算什么呢
他他从阶级定性上来说
当然算所谓的封建余擎或者怎么也好
但你不能否认他写
《祭侄文稿》的时候
他所去悼念的
他所需要抒发的那种感情
在这个时刻他就是超阶级性的
他就是非常真挚的人类情感
所以马克思他说的资产阶级兄弟友爱
就是你不能否认
或者说你不能把资产阶级
或者任意阶级的人
他作为人类的那一面给他完全摘掉
只是关注他阶级性的一面
当然你反过来说
任何阶级性的构成
一定需要人的这种真挚的情感
去作为他的一个凝聚力
所以其实是有两面性的
它是一个完全辩证性的一个东西
而我觉得《繁花》
它其实恰恰是把这一面展现了出来
它展现出来一帮既得利益者
其实
《繁花》里面每个人都是既得利益者
从头到尾宝总他们身边人都是非常好的
他们身边包括炒股票那一批人
按说炒股票那批人他们是最唯利是图的
好的时候天好地好
不好的时候就要跳楼或者就要杀人
玩股票是资本主义最夸张的游戏嘛
但他们表现出来的之间的相互照料的感情
-那其实并不是作假的小团体的
那种团体团结并不是作假的
但这种团结
这种真挚的感情
我们一方面要认识到
它是有人类情感那种真挚性的
但一方面它是高度阶级性的
《繁华》的第一个矛盾点
就是在于他的情感这样的一个矛盾点
那王家卫其实非常擅长去描绘这种
所谓的资产阶级市民社会下面的矛盾
特别是现代大都市下的矛盾
从《阿飞正传》到
《重庆森林》
然后从《春光乍泄》到这个
《花样年华》
其实他一直都在描述
资产阶级内部的现代小市民社会的这种困惑
这种矛盾
特别是像
《花样年华》
《花样年华》其实就跟
《繁花》里面
宝总和雪芝的感情其实有点像
王家卫笔下或者说镜头里面的主体
他是一个主角
他永远都是没有办法真正去爱的
就是我知道我爱他
但是我要走了
如果还剩最后一张船票
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永远问这样问题
但这问题永远都是没有答案的
这其实就是王家卫他表现的
当代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市民阶级的主体的一个特征
就是无能
或者说是阳痿importance
但是他面对这种关键时刻
他是硬不起来
他就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我逃避
或者说他的逃避像那种很委婉的
很艺术性的方式去逃避
但你可以说这种艺术性的
这种艺术的方式
这种自我的对于离别和感情的再创造
因为啥呢
花样年华里面梁朝伟和张曼玉
要走就走了好吗
他们要走的
我又要回头又要怎么样
然后又要点烟
又要各个镜头推拉摇移
然后
《繁花》也是
他跟李李要分开
你发现他的这种文学上的再创作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
就是一个对所谓的爱的极致
就是他对性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
就是当我没有办法用直接的性
他的这种性的缺陷
其实更多的是在于说我没有办法commit
我拒绝把爱变成性
然后就拒绝迈出最后一步
但是我因为我还是爱他的
所以说我一定要用各种的方式
把我的情感体现出来
这种情感就是构成了
所谓的这种现代的爱情景观
就是有各种各样的
在一回头一哭一低头
然后靠得很近又不亲下去这种方式里面
他把他的性的欲望表达出来
这种其实是王家卫式的一种现代爱情观
但是在《繁花》里面
你发现他描述的感情肯定不止是爱情
他更多的你要说是社区之情也可以
然后你要说是这种侠客之间的感情也可以
就这种有一点像古龙小说里面的
大家都是包括最后那个卖烟的那个人
开一个过客花店
但是是有很强的八九十年代的武侠小说的那种感觉的
然后你如果你把它上升一下
你可以说他是基督教或者说圣奥古斯丁
他讲的那种邻人之爱
就是你要爱人如己
你要像基督教要求的
你要像爱上帝
像爱自己一样去爱所有的你周围的人
然后形成了这种所谓的圣灵团系的这种精神
这种团结的最早的
所谓的超阶级的社区精神
所以说我们就能看到
他花了大量的笔墨
而且你看他其实很有意思
整部片子他没有给到一个广角镜头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包括你看他拍黄浦江
他拍的和平饭店
他永远都是近景镜头
他只有一个楼在那边
他没有给你一个那种超广角
一条街从这里到那里
用超广角完全可以黄浦江
全用一个镜头就给你全部拍出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东西
他所有东西都是聚焦的
哪怕是很宏大的场景
他就用一种很细的方式给你拍出来
但这个东西
你一方面是为了避免穿帮
因为你要太多东西的话
他就有穿帮的可能性
但是他其实更多也是一个艺术
因为穿帮的问题
你实际上通过后期的东西可以做
-很容易剪辑
但为什么他一定要给这个长焦镜头
他就要突出在一个大城市下
里面的小社区之间的个体、一群人的这种情感
包括就是从黄河路到进贤路
就是夜东京在的进贤路
包括葛老师他作为一个房东
他凝聚起来的那一批租客的那种情感
他描绘的是一个又一个的这种上海社区
不同的人因为不同的目的聚到一起
然后因缘际会
缘聚则聚,缘尽则散的那种感觉
你会发现他这里面描述出来饭店
而且更像所谓的那种客栈
他有情报的交换有信息交换
又明争暗斗
各种各样的东西
你比如说
他们在那里面做这种商业的竞争
一就是很像那种龙门客栈里面侠客封喉见血-是的是的
或者说是美国的西部片里面西部牛仔
他在酒馆里面集聚开枪
其实是很相似的一个东西
然后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典型的
通过细微的人和细微的社区
去影射整个时代的东西
但是王家卫他跟非常多的导演非常大的不同
就是他不去谈时代
他永远不去谈时代
而在这个电影语言里面就是他不用广角镜头
他永远是谈时代下的人
而不去谈整个时代
但是他别的剧其实是可以的
因为别的剧
他所有东西其实都是在香港
香港它整个的市民社会
它整个城市风貌是非常固定的
是非常稳定的
它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去讲
但在《繁花》里面
他这个艺术模式
就遇到了一个瓶颈
具体其实就在于你不用广角镜头
你其实是没有办法去理解
这个时代的大的变迁的
也没办法去理解这种时代的
这种竞争性
这种对抗性的
但是你也可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
他的镜头是带有资产阶级性的
其实就跟你去摄影是一样的
长焦镜头就是你确定一个主体
他的周围是为他服务的
而你把一个镜头
比如说你拉到广角
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你本想拍个小姐姐
她很漂亮
她在这里拉一广角
旁边什么环卫工人出来了
旁边垃圾出来了
乞巧出来了
大善人三百里外见不得穷人
其实就是这道理
王家卫大善人三百里内见不得穷人
王家为他不敢
他不拉伸视角原因就是在于说
他也知道他一旦把视角拉广拉远
他这个制造出来的资产奇幻梦
他其实就破碎了
他一定要摄入到当时更多的情境当中
就是那些比如
说进城务工的农民工
比如说不在他们叙事之内的人
那些没有他们的故事
没有办法得到倾听的那些人
然后他一旦把视角拉远
他就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所以他非常聪明的使用了这种方式
所以这个也是王家卫
他作为一个伟大的资产阶级导演
他的伟大性和他的局限性
其实都是体现在这边的
而但是你要注意到的是
就是我对王家卫或者对整个剧
一直以来我既肯定又批判
其实就是在于这边
我认为伟大的资产阶级作品
是有他超阶级超时空的伟大性的
因为所有的作品都是一样的
你说圣经作品够伟大了吧
他有很多不好的有落后的地方
如果把他译成文学作品的话
他有直击人心
直击整个宇宙的起源的这种能力
但他也有他的时代性落后性阶级性
王家卫作品其实也是这个样子
所以说你去看王家卫
去看他去描绘时代变迁
那一定是以人带物、以人带行
以社区去带整个时代
而在他去描绘的这种社区里面
你就能看到他想要跟你讲的
所谓的"上海性"是怎么样的
包括他整个突出的所谓的
"上海性"
反过来他专门搞一个"沪语版"或者本身是用沪语拍的吗
后面普通话才叫增补的版本
人家原本叫
"沪语版
所以在这个时候
你去看这部片子你就会发现一个问题
就是所有人都在讨论"上海性"
但是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真正的"上海性"是什么样的
在这里
我们就要有很多不同的讨论的方式
如果说按照所谓的外地人
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王家卫是个外地人
他的对上海的刻板印象
或者说我们作为外地人对上海的刻板印象
就是他是非常精致的
非常洋气的
是非常西方化的
其实是资产阶级化的
资本主义化的
但是你说的好听
像现代化的
但是王家卫当然捕捉了这一点
他给至真园描绘的场景都是非常fansy
然后他到和平饭店描绘的也是非常好的
但是你发现你如果只用这个方式去定义"上海性"
他肯定是不够的
因为你想《繁花》里面拍了大量的上海的嘈杂的弄堂
然后房东葛老师家的小阁楼
-小阁楼
那小阁楼是一个很典型的一种上海式的建筑
他空间极其闭塞
然后他在极其闭塞的空间里面
他还要用长焦
就是玲子刚搬进他们那栋楼里面的时候
他跟这个胡歌的或者说宝总的很多互动
你发现那个景态在这种小阁楼里用长焦镜头
他整个景压得非常的死
然后非常的局促,非常的闭塞
但是他的资产阶级性也体现在这边
就是说反而他用这种方式
把这个阁楼里面的这种局促
把它美化了
让他变得非常的有艺术性
当然你要说他对这种东西的描述
当然是他有资产阶级性的一面
就他把人民的现实的生活
把它拔高
把它美化了
另外一方面来说
你用无产阶级方式给他证明
那难道住在嘈杂的巷子里面
住在不好的生活里面的人
就没有诗性的享受吗
就没有美学的追求吗
所以这种东西他永远是两面性的
看你从什么方式解读
但在这里我们说他是两者既有的
他当然是有
他要美化这种市民生活的一面
故意的不去谈
比如当时他没有去谈倒马桶的问题
或者说他里面谈漏水问题
-漏水了
漏水问题其实是一个很烦人的一个问题
我们家是也漏水
漏水问题其实是一个很烦人的问题
你要换另外一个人来拍
可以把这拍成一个很琐碎
很致命一个东西
你把那个漏水的滴答声
-作为一个叙事的主轴
-背景
然后去讨论说
玲子办这件事的时候
她多么的不顺
多么的痛苦
但在这里他把漏水这个事情表现成是一个什么
表现成一个资产阶级爱情故事
我在这一个小阁楼里面
然后有一个大帅哥过来帮我修屋顶
-修屋顶
然后包括这个修东西
这个主轴一直贯穿到后面嘛
玲子的夜东京饭店后面那个热水器坏了
然后强总给他送的
就在日常的琐碎当中把它美化
然后把它浪漫化
这当然你说
它是一个资产阶级社会的一个描述说法
是有市民市民习气的
但是另外一方面
你去看这阁楼里面其他的表现
你看它阁楼里面的这些人
它其实又不属于真正的资产阶级
因为葛老师卖的很便宜的嘛
他这个楼租的
应该是应该按我们理解来说
应该是比较便宜的
然后他们在这里面其他两个人
一个是史依弘老师演的喜欢听京剧的戏曲家
然后还有一个就是画家跟钢琴家-画家
他同时又画
你就发现他还是有这种人
他在最窘迫的环境里面
他仍然有他的艺术的天分
仍然有他艺术的气质追求
对人的这种天性的释放
对创造力的这种追求
包括他那个画家
他就画那个玲子
他只是捕捉美的东西
他跟葛老师说
我又不爱
我又不喜欢她
我只是看到她漂亮
我就给她画了下来
这种是很单纯的很天真的
人的这个性质当中
好的一面他也有展现出来
所以说
你发现《繁花》里面的上海风景就是这样
具有矛盾性的
他有社区性
有地方性
然后这种社区性跟地方性
是非常的矛盾的
所以说如果我们在这种情况下
我们只把"上海性"简单定义的话
我们发现《繁花》所排出的东西
都是反"上海性"的
他都不是真正意义上说
对上海的一个刻板印象
或者说
统一的一种上海
但是我们也可以说
统一上海根本就不存在
他更多的给我们各种各样的侧面
就像毕加索画画一样
他给我们各种各样的侧面
然后我们需要自己去解读
我们去看这种
"上海性"代表什么
那我解读出来的版本就是
我认为说
他所描绘的这种
"上海性的侧面
其真正之内涵之精髓就在于
他就是一个侧面
就很奇怪
这种就是为什么说毕加索的这种
你说解构主义也好
这种后现代之后现在这种画法
为什么它有这个哲学上的意义呢
它就告诉你一个什么呢
主体它永远是侧面
你不可能同时窥见主体之全貌嘛
对吧,我现在看你
我只能看到你的一面
-只能看到一半
就算你把脸正过来
我也只能看你的正脸嘛
我不可能我同时看到你360度嘛
所以说毕加索的画他哲学性就在于这边
然后包括我们现在所有的电影大师的叙事
能被称为大师
他这种叙事状态一定会展现出来这一面
就是你永远不可能知道
事情的全貌是如何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
没有任何一个叙述者能够告诉你
所谓事情的全貌是怎样的
而王家卫在这样一部片子里面
他把这个东西又跟毕加索的那种
他只是把所有的面告诉你
然后把这种事物的不可能性不可理解性告诉你
他又不一样
他更多是强调
事物在这种不同侧面当中所具有的一种矛盾性
他不是简单的侧面之叠加
而是他会告诉你
每一个侧面
都和另外一个侧面针锋相对的
不一样的
是非常之敌对之极端
但是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又以一种极端对立的方式共存于对上海
-是一个整体
而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
就是
"上海性"是什么
上海性"在我们看来
就是一种不均质的阶级斗争中
或者说
"阶级竞争中的现代性"
它并不是阶级斗争
它并不是两个阶级
谁要斗倒谁
因为在上海我们接下来要讲
在上海这个过程它失败了
整个社会主义的阶级斗争
在上海这个过早现代化过早资本化的城市里面
他失败了
他没有办法做到谁真正压倒谁
无产阶级也压不倒资产阶级
所以说在民国时期
资产阶级是主流
他也压不倒无产阶级
所以我们看到
为什么上海是地下党发源地
去做伟大的情报工作
为什么聚集地在上海
因为在上海
哪怕是资产阶级最高的统治阶段
仍然有一批无产阶级的知识分子
仍然有一批无产阶级斗士
他们会在这样一个被阶级霸权压制的场景当中
去发挥他们的生命力
但是同样的
也是在解放之后
在社会主义中国
资产阶级的上海也没有被完全消灭
所以说这才是上海性"的一个特殊之处
他的矛盾之处
也是上海为什么永远跟香港是不一样的一点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上海永远是比香港
它的整个中国的城市史的意义上来说
它要更伟大
更具有时代的特征
更具有时代的信念价值的原因就在这边
因为就像张旭东说的那样
只有在上海你才能够看到
中国现代性这么复杂的地层
它包括阶级关系、文化关系、价值关系、趣味关系等等
然后每一种阶级、每一种关系
每一种立场它都发育的很成熟
甚至它背后都有比较坚实
乃至于非常稳固的经济学
物质文化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依托
上海的每一个阶层、每一个阶级
每个群体背后都有非常牢固非常坚深的根
它是扎的非常深的
这是为什么我们说上海它这个城市
它有那么丰富的城市文化的一个原因
它有多样形成而且是有非常深的一个城市文化
而在这样一个情况下
独属于上海的一种现代性
才真正生根发芽
像张旭东老师所说
我们可以说现代性是有三个层面
第一个来说就是简单的现代化
就是工业化
是现代的生产技术
只是经济层面和器物层面
和机械层面的这种变化
那这个上海当然我们说它是最早一批
中国在这种物质层面实现现代化的城市
然后除了在这层现代化之后呢
就还有物质的现代化
有技术技术层面的现代化
那这种现代化
就是所谓的从经验到制度的现代化
也就是所谓的真正意义上的资本主义化
它并不仅仅是工业化
而是工业化它想要在这个地方扎根
它一定需要经历资本主义化的一个过程
它一定要有这种为了让工业能够成型
比如说你要建工厂
你要有金融家
要有资本家
要有工业家
要有建厂的人
要有经理
要有打工的
要有这个厂旁边卖早点的
然后他每一个人就来自于不同的地方
他一定要有一个能够同时协调这么多人的经济制度
乃至于文化制度
那这个东西
我们就可以把它称为是所谓的现代性
那这种现代性就是我们所说的
就是既成文又不成文的现代性
你很难把它说的清楚
但是它就是存在于这边
它就是默默的去协调
比如像黄河路
你就说黄河路上为什么有一个那种小贩
它就是现代性不成文的那样一个特征
-你会说他是构成黄河路一个重要的一个性质吗
-也不是
但是他就默默地存在于那边
他就构成了我们所说的一个
现象学所说的这种生活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
那这种东西
你也可以说是一种现代性
还有一种最后的
张旭东说的所谓的"现代派"
就是在前两者
一个是工业的物质的条件
一个是所谓的我们叫经济的制度的条件
乃至社会条件
最后所催生出来的一种我们说的美学条件
也就是整个《繁花》真正去展现的
讨论的是美学条件
一种精神、一种气势、一种想象力
一种审美创造
然后这种审美创造
它不光是有一个外来者
去帮你进行一种审美创造
而这种审美创造
是反映在日常人当中
衣食住行当中
他们对生活的想象
他们对自己什么是美好的生活的一种追求当中
他去做的这种东西
那这个就是人为了适应这种新的生存条件
和新的生产方式
所做的主观的调整和内心的一种准备
然后他当然也带来新的历史条件
给每一个人带来这种主观上的冲击
然后让他们去做出一些变化
所以为什么说《繁花》他一上来
阿宝变成宝总
为什么一上来就要变派头
需要变着装
其实就在于这边
真正的所有的改变
所有人类的改变
最后沉淀到或者说上升到最高端
最高峰这就是美学的改变
就是一个时代的每个人的精神的风貌
和人的内心世界的表达的一种形式出现了
我们就可以说这样一个社会
他一旦拥有了自己稳固的美学表达基础
一旦拥有了自己稳固的艺术性
这个社会才能够稳固化
他才能够构成所谓的霸权性的
长期以来可以的统治条件
那如果我们说现代性的总的方向
就是新的取代旧的
用工业文明取代农业文明
用现代社会取代传统社会
用中产阶级
或者说所谓的资产阶级取代贵族阶级
甚至用无产阶级取代资产阶级
那么从这样一个所谓的
不说是阶级斗争或者阶级竞争
是这种阶级更替的这样一个视角
所谓的世代更替者视角来看
上海的"上海性"
或者上海在所谓的中国现代的历史经验里面
来看上海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一个景观呢
那张旭东就说首先我们要说上海
他是一个新与旧犬牙交错的一个地方
或者说
上海是一个传统中国人
茫然无措没有准备地进入现代生活
然后在现代的生活之下
高压磨练出来的一个群体
也就因此
所以说上海的这样一个地方
它天然就具有一种复杂性
它天然就具有一种世代之间
或者说制度之间更选的一种中间态
也就因此
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
各个地方的上海研究
或者说上海学开始兴盛
一个比较价值中立的结论
就是在上海这样一个地方
新与旧左与右、雅与俗、土与洋
私人生活和集体生活
谁也没有压倒谁
谁也没能吃掉谁
不但是这样
上海还可以说是整个中国现代性内部
各种立场、各种社会立场、阶级立场、美美学立场
乃至于社会的细胞
也就是社会的人的真正的交往模式
发展最充分的地方
因此也就是所谓各种经验
各种价值、各种技艺
各种趣味并存对峙和竞争的一个舞台
上海的地方性其实也恰恰在这边
它体现了资产阶级或者说市民社会
或者说任何一个已经成型的阶级社会
它的一个意识形态和生活方式的韧性
从我们所谓的"常人现象学"的角度来说
它作为一种生活方式
它作为一种不断再创造现实的一种互动体系
甚至是作为一种美学上的精神气质来说
是非常顽固的
这是整个资本主义最强大的一个地方
就是它形成的一个很稳定的
或者说
应该不能说是稳定
应该说是可以不断的自我再生
不断的自我革命的一种生活方式
以及审美旨趣乃至于社会秩序
而当这种秩序形成了之后
它的强大之处恰恰在于说
它并不是独享于资产阶级的
就像我们前面所说的
你要这个
真正的让这个秩序
这样一个生活方式去统治整个社会
这个秩序一定是要为每一个在其中的个体
都留出充足的空间
让他们也能够享受
不管是真正意义上的
还是想象当中的去享受
对于美的事物
对于理想的一个追求的
所以说我们在
《繁花》当中也能观察到
他对这个小人物的刻画
其实是非常深刻的
而且他给出的小人物并不是作为客体存在
并不是作为一个
等待着被这个主角激活NPC存在的
也并不是说他有用的时候就来,没用的时候就走
哪怕是你说最NPC性的
就是最像NPC
就是那个小贩
他本来应该最像NPC一个角色
他反而演的很生活
然后演的时候
让人觉得上海就是应该有这样的人
应该就是这样子的
然后哪怕是上海
在黄河路上最名不见经传
或者最隐身的一个人
其实反而他对整个黄河路
它在背后有起到很大的很重要的作用
各个层面上其实都是这样的
但是你可以说
它有资本主义的欺骗性
它虚假的许诺说
每一个人只要足够努力
或者足够聪明或者怎么样
他就可以拥有一种好的生活
这个当然是它
作为一个阶级性叙事的一个片面性
但是从另外角度上来说
一个好的阶级性的叙事
一定要存在这样一个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他一定是能够为哪怕最底层人
提供一定程度的社会想象
他才能够让这个社会凝聚起来
而不至于分崩离析
而这也是当你要推翻
这个旧的社会秩序的时候
你会面临的最顽固
或者说最无法去面对的东西
因为你其实并不只是说
你要把一个阶级
或者说一个被划定的敌人打败
你要更多的是面对人心当中的既定的意识
以及他们已经既定习惯的生活方式
哪怕这个生活方式是没有那么好的
是苦难的
但是在他的整体的人生世界当中
你并不知道
那个生活方式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能对于他来说
这个东西就意味着解放
你很难去理解
或者说你很难去完全的否定他
这也是所有的社会在更替当中
阶级在斗争当中
社会秩序在竞争当中所面临的问题
而且这种秩序
他是会影响到社会的方方面面的
然后他会通过物质
通过实践通过回忆、通过叙述
甚至通过梦境遗留下来
比如说《繁花》第一集里面
我们前面说特征性的
就是爷叔对西装的严格要求
然后比如说葛老师出租的那个阁楼里面
京剧油画和钢琴的交织
然后特别是有意思的就是
所谓的单相思和有情人之间
那种巴黎式的普罗斯特式的
那种持久的等待、沉默和忧郁
这是非常像那种所谓的
我们说的就是巴黎电影
然后又比如说黄河路上
那种看似很莫名其妙
那种盘道交锋和规矩
就是他就具有那种武侠电影武侠小说的
江湖小说的那种描述
而在实际上
这种所谓的社会秩序
这种所谓的社会生活、社会氛围
它更体现在各条路当中形成的紧密的
活生生的小共同体里面
而这种小共同体
它所呈现出来的生活
当然是真实不虚的
或者说当然是确实存在于那边的
他并不是说改变了整个社会成文的制度就能够去改变的
这也是我们所说
我们去讨论整个社会革命、文化革命的过程当中
我们认为
我们过去遗失掉的一个非常核心东西
因为这些每一个事物单拿出来
都并不具有所谓决定性的资本主义性
就是我们用一种结构主义方法来说
就是每一个细微的元素
它单独陈列
它单独出现的时候
其实并不是有意义的
它一定要在一个结构里面
而且一定是要在一个运动的结构当中
它才会发挥起作用
而这些事物
当它被结构化
被制度化所呈现出来的时候
他就成为了一个共同体的培养皿
这种共同体是用一种共通的语言
用共通的审美共通的交流方式
用共通的情感联系手段
乃至于对一种理想生活的追求
所建立起来的一种相对排他性的社区
而这种社区他内部都是非常具有凝聚力的
也是非常排外的
这种排外不光排的是物理意义跟地理意义上的外
而且更多的是所谓的文化系统上的
"外部性
而这种基于审美和生活方式的团结
恰恰是一切革命的种子
在民国时期
甚至是社会主义革命的种子
是工农兵团结
和先进地下党人运作的基石
而在90年代
他自然就是所谓的资产阶级革命的种子
汪小姐和宝总的革命友情
当然也是种资产阶级革命的革命友情
它不可能是社会主义革命的革命友情
所以说这种社会秩序的产生
我们用黑格尔的话来说
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人类彼此之间的互动
他会创造出一种
"社会力
比如说价值观的规范
这些社会力反过来又会制度化
成为普通人看来本该如此的
"真理"和"自然"
这就是黑格尔所说的"异化"
这个异化并不是说
一个人不再像他本来那个样子
而是说由一个人
由主体所创造出来的事物
比如说文化
比如说金钱
比如价值
反过来夺取了
夺舍了主体的地位
以此宰制
但这个宰制不一定是压迫
就是以此主宰主体的运动方式
而"上海性"
就是这样一个制度化的文化系统
当它制度化
当它真正深入人心的时候
它就成为了能够操纵
或者说能够告诉大家怎么做控制
或者说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说
什么方式穿衣的这样一个大的文化系统
而上海的矛盾性
其实就在于说
新旧、左右
不同的文化系统当中的这种博弈
以及这种文化系统它的演变
因为你看那一代人
他经历了太多不同的文化系统
或者说至少是意图想要成为文化系统的
这种社会秩序的斗争
所以他们内心当中一定是高度矛盾
高度撕裂的
而这种矛盾和撕裂
恰恰就构成了《繁花》里面
所要描绘的这种中"上海性"
就好像王安忆她的作品里描述的那样
当革命小将到同学家去串门
或者去抄家的时候
却发现"资产阶级"在上海其实活的好好的
他们的私人生活的内部风景
并没有被摧毁
他们的举止做派
规范礼仪都没有跨掉
而这种东西其实是最致命的
我不让你做你之前那个角色
我不让你当官
我不让你当资本家
可以
我把你所有的钱
把你所有的生活的这种细节
你所谓高人一等的
或者说这种物质性的东西全部剥离了
那你没办法剥离一个人的范儿就是派头
你没办法把这个东西就给它打掉吧
就算说你用一定时间的这种社会的强制力
把它打掉了
它最后还是会返回来的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就来自于这边
他过去的社会革命
没有真正给出一个异质性的
或者说比之前那套文化系统
对于他们来说更好的一套文化
所以说哪怕你一定时间把它压制下来
他最后一定会返回来
就好像你让爷叔50年不穿西装
西装怎么定
他还是知道
其实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所以说整个"上海性"就在于
他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个维度
都在同所谓的解放后的新社会软磨硬泡
而且在局部或者说在私密的空间
私密的、关起门来的小胡同里面
他还占据着优势
所以说
不论是王安忆
她作为一个作家
还是说《繁花》里面的人
作为所谓的当时代的上海人
他们的身世
他们的立场
他们的感受力
总体来说都是由新社会所决定的
但是无论是作为写实主义作家
还是作为那个时代的亲历者
他们都不得不正视
不得不惊叹
最后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
臣服于这种市民阶级的
市民社会的社会基础和价值观念的坚韧性
而这种坚韧性在市民社会的女性身上
是尤其令人刮目相看
所以说为什么说《繁花》里面
上海他一定要突出上海的女性
要突出玲子
要突出汪小姐
要突出李李
他其实就是要强调出在私人生活的空间中
因为大家常规以来会认为
或者说过去的社会生活会定义说女性
她是控制私人生活
她是拥有私人生活的表达权利
她是决定一个家庭内部的氛围
决定一个家庭内部审美的人
所以说这种东西
它在女性身上保留的是最深刻的
而且女性她有更强的
或者更被允许去追求审美
所以说我们通过这些女性
我们就会发现
在政治上被打倒的阶级
在价值系统和生活形式上
反而是非常稳定
是非常坚实的
而这就是我所说的
就是
《繁花》里那种削不去磨不掉
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无法被真正的用某种物质去定义的"上海性"的由来
它在根基上是一种布尔乔亚式的
市民社会的内部互动手段
和"现实再生产系统"
是一道所谓的被默会的常人现象学规则
而这种文化规则
虽然脱生于民国时期的资本主义上海的经济基础
但是由于其文化社区乃至于美学特性
它是那么的具有力量感
乃至于说根本继承了法国大革命之后
整个欧陆的市民社会严格的社会艺术传统
所以说就其表现形式之于生命力来说
是完全超越了其经济基础的
亦或者说是有能力去折服
去隐藏去等待时局变革
最终去复活出最适合他的经济基础的
而社会主义革命在很大程度上
并没有办法
或者说在过去并没有能够提供一个有竞争力的
竞争性的替代性的文化艺术和美学框架
而仅仅是号召人们
对过去的文化系统进行拆除
以此希望来彻底抹去所谓
经济基础所不可或缺的上层建筑
在一时一地斗争当中
这种策略或许是可行的
因为你看到说经济基础已经被打掉了
爷叔不当大哥很多年
甚至不当资本家很多年
然后上层建筑他也不让他穿西装了
或者他自己也选择不穿西装了
但是人的精神压不跨
或者说你单纯地想要压跨他的精神
而不是真正做到改造他的精神
是没有办法真的让他臣服
或者真正让他改变的
所以说这其实是我们说的
《繁花》
它表现的这种"上海性"的一个核心
所以说我们也并不是简单的说
"上海性"就是所谓的资产阶级性
或者说就是所谓的市民社会性
我们其实更多的强调的是上海是一个
文化的培养皿
是一个多种文化首先能够在这个地方扎根
它能够在这个地方生存
然后能够在这个地方活下来
并且最终超越它的经济基础
但是最后它又变成了不同文化去竞争
去想要打倒彼此
想要去获得更多的受众的一个阵地
所以说我们从更长远的历史角度上来
说我们也要去承认
就是和苏联那种以欧洲为中心
或者说以整个欧陆传统为中心的
无产阶级普世主义的
这种所谓的高级文化相比
社会主义中国的文化领导权
和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
都是受到五六十年代的
所谓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
这种意识条件的制约
也就是说
受到所谓的"小生产者"
这种小规模生产农业生产
和半殖民地的社会经济文化的落后状况的制约的
同时也受制于长期的政治干预
和准军事化的管理习惯制约的
所以说在全国范围内
尤其是在上海
新中国的国家意识形态、价值体系
文化的伦理审美观念
长期以来
都处在和各种各样的前朝留下来的
所谓的非无产阶级"的
非社会主义"的
"非马克思主义"的因素暗中较劲
而具体到上海这样的情况
这种局面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是你进我退犬牙交错的
所以说在客观上所呈现出来的
就是在文化领域
多种合法性或者多种关于正当性的论述体系并存
而在政治上取得绝对领导权的一方
往往不能够在伦理的、在日常的
在审美的
在生活方式领域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相反他们这种在政治上被边缘化的
被压制的、被批倒批臭"的东西
比如说爷叔的那一套的资本主义的方式
却在价值上
在文化上
在审美上保持着长期的吸引力
所以说你去看
他们说宝总走了可惜
他们说的是什么
不是说上海滩没有这样的有钱人了
也不是说宝总是我们的好兄弟
宝总走了
我们可惜
而是说什么
宝总走了之后
上海再也没有那么有腔调的人
就为什么所有的上海的这种影视剧
包括《繁花》
包括舌《繁华》里面的人都要强调腔调
腔调其实在于说一种审美方式
一种生活旨趣
一种理想的姿态
一种理想的生命
而宝总他为什么不仅仅是一个散户代表
不仅仅是一个上海的这个社区的资本领导人
不仅仅是一个上海里面的一个有钱人
而是宝总其实就是因为他帅
说白了是真的因为他帅
或者说因为他代表的那种生活方式
就是有吸引力的
就是在这个意义上面
它确实实现了资产阶级的复辟
就是它告诉了人们
这种生活方式是那么的具有生命力
那么的美
-让人着迷
所以说在这个层面上
所谓的上海的斗争
上海的阶级竞争
不光是阶级斗争
而是阶级竞争
是告诉我们
给我们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一课
就是美学
就是生活
就是日常性
那些我们比较
就是比如说经济基础上的建筑当中
我们没办法给他找到一个比较准确的
未知的这种东西
他反而会在阶级的竞争
在时代的变迁当中起到最关键的作用
宝总绝对不是因为说他有钱
或者有势
或者有来头而被人纪念
而是因为他帅
或者说
你这个帅后面可以包含很多很多东西
审美的人情的
他的帅不光表示他的帅
而是他懂这些东西
他懂这些文化的规则
然后他又懂得社会的规则
他能够一掷干金
他能够留下很多的故事
这种在人心当中
在人人们当中口口相传的东西
I
才是决定它具有文化领导力的一个东西
所以说在这样一个矛盾的时代
宝总这样的人才能够成为一个地区
或者说一个城市的
所谓的各个意义上的领袖
或者说领导者
我们今天就先说到这
然后我们下一期
我们会再继续更进一步的讨论
我们这一主要讨论"上海性"是什么
然后讨论了
为什么说上海的这种文化历久弥坚
然后讨论了说为什么建国之后的新的文化
没有办法彻底的压跨上海的文化
然后上海的文化最终迎来了他的一个重生
但是这种重生背后又带来了还会
还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它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那这种问题呢
也是蕴含在整个《繁花》后面的叙事里面呢
但这点我们下面我我我们下一期再展开来讲吧
我们这边能跟大家讲的一点
就是在于说
你如果只看到了《繁花》的"上海性"的
这个就是生活方式的
审美的这样一个层面
我们只能说读懂了繁华第一层
或者说展示出来的一个背景
这不光是个时代背景
而是整个的历史的文化的背景
但是呢,我们不要忘了
它里面仍然有故事的一环
它有故事的有文本性的东西
那我们下一集
我们就要解析
《繁花》的这种文本性的层面上面
他给我们的一种
他他告诉我们的
"上海性当中
我们(这期)其实主要讲的是
上海性"白的竞争性
不同文化阶级
不同文化集团的一个对抗性
但是这种对抗性最终在宝总这个时代
它孕育出了一种矛盾性
这种矛盾性就是在于说
没有一个文化阶级
没有文化集团能够获得绝对的领导权
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我们既不是过去的旧式的社会主义
也不是西方的市场经济
那在这样种情况下
我们不能完全百分百的选择
任意一个文化集团
以及这个文化集团背后代表的整个制度等等的这些东西
而这样的一种模糊性
这样一种混合性
在宝总那个时代
最终也就带来了一种矛盾性
不光是这个剧的矛盾性
也不光是上海的矛盾性
而是每一个那个时代的人
他在进行人生的选择
他在进行思考的过程当中
甚至他在爱的过程当中
他会遇到的矛盾
遇到的无能
遇到的没有办法去comm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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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一点我们就在下一期继续跟大家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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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学起源于经济史学家卡尔·波兰尼所说的"大转型期"(TheGreatTransformation)
即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的三重革命时代
所谓三重革命指的是
这三场革命同时出现于社会之中
最终导致了前现代世界的崩解和现代世界的崛起
这三场交织在一起的革命
在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之后
从根本上改变了欧洲的面貌
也象征着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程度的历史变革
这三重革命产生了新的世界观和愿景
新的态度和方向
新的政治和经济体制
以及新的社会组织形式和生活模式
他们启动了新的社会力量
新的发展动力和新的社会运动
给历史舞台带来了新的问题和新的可能性
可以说,三重革命即是现代性本身
而现代性的出现所提出的问题在今天的相关性不亚于古典社会学时代
事实上
催生现代社会的文化、政治和经济革命仍在进行中
并且备受争议
在文化方面
传统价值观和宗教信仰的持续存在
对世俗化进程的持续抵制
科学与宗教之间的持久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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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灼等待在可见的未来都并不会消亡
在政治方面
世界各地为生存、尊严与权利所进行的生死攸关的斗争仍在继续
在经济方面
资本主义的全球化扩张虽然已经看似终结并宣告自己牢不可破的主宰地位
但这似乎反过来带来了革命的可能
随着全球热战威胁的上升
后社会主义国家加入世界市场所带来的资本主义黄金期的消失
代际财富机遇之间的矛盾
和世界经济的不稳定状态
资本主义的命运如今显然最起码是不确定的
这些革命是否会失去势头或继续塑造历史进程
以及它们的展开最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这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社会学三大家
或社会学公认的三大创始人
即卡尔·马克思、马克斯·韦伯和涂尔干的智慧
在今天这个时代
也许比19世纪更为重要
欢迎来到学院派Academia的学术自留地的第二单元
【硬核社会学·社会学三大家】
这是我们的第一期视频课程
《三重革命:现代性的滥与社会学的诞生》
本期课程的主要目的是带大家了解社会学三大家
乃至社会学整个新学科横空出世的历史背景
也是要阐述现代性
作为一个历史进程是如何出现的
我们希望能够剖析启蒙运动法国大革命和工业革命的存在
简要解释每一次革命的革命性
让大家熟悉这一从传统社会到现代社会的过渡时期
并阐明马克思、涂尔干和韦伯所处的历史背景
以及他们的思想和时代与我们的思想与时代之间的持久关系
正如我国那位伟大的外交家和革命家在60年代所说的那样
"关于法国大革命,我们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历史学家彼得·盖伊
(PeterGay)将启蒙运动的时间大约锚定于在1689年
即英国革命和孟德斯鸠的诞生之日
到1789年,即法国大革命爆发
启蒙运动的主要人物包括:
来自法国的伏尔泰、卢梭、狄德罗
让·达朗贝尔、安·杜尔哥和孔多塞
来自苏格兰的大卫·休谟亚当·斯密和亚当·弗格森
来自英格兰的约翰·洛克
来自德国的康德
如你所见
这是一个在国籍、身份背景、!思想光谱和政治立场上都极其多元化的群体
但是
作为生活在被康德称为
"批判时代"
(AgeofCriticism)的思想家和学者们
他们在思想和政治上确实有着某种家族式的相似性
盖伊宣称不管他们来自哪个国家
启蒙哲学家们至少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一心一意地、抒情地赞美批判"
并且毫不妥协地反对
"迷信的毒瘤"
"被普遍接受的废话"和"非理性的堡垒"
启蒙运动的思想家深深致力于创造、重塑和捍卫理性和科学
他们坚持认为
对世界的可靠理解只能通过经验、观察和实验来获得
启蒙运动论证并尊崇了科学方法和经验方法
在获取知识方面的优越性
并向传统信仰和习惯思维方式的所制造的
各种
"不可被验证的权威"开火
由于提出从科学和批判的角度来审视世俗问题
启蒙思想家们也把自己置于宗教建制的对立面
虽然他们不一定是反宗教的
但他们反对天主教会传播的宗教教条主义
他们坚持认为
教会将信仰置于理性之上
将经文置于科学之上
从而对无知、迷信、狂热以及由此带来的所有邪恶负有责任
相比之下
启蒙主义思想所孕育的一系列学科
从社会学、人类学到经济学
都至少采用了明显的现代思维框架
促进了世俗和科学的世界观
可以说
启蒙运动的中心前提是相信理性的力量
认为理性不仅是理解世界的工具
也是改善和改变世界的工具
他们相信思想是"实践的社会改革者"
"寻求知识"首先是为了知识的效用
科学的发现首要的目的是用来改善人类的状况
正如彼得·汉密尔顿
(PeterHamilton)解释的那样
他们相信通过科学知识的应用
"社会制度可以被创造出来
让人们更快乐
让他们从残酷、不公正和专制中解放出来"
这一愿景暗示了一种观念
即世界是可以改变的
是能够被重新安排
以更紧密地符合理性和人类福的要求的
这一思想深深地刺激和鼓舞了各种科学的诞生和发展
随着科学的进步
随着人们取得了与之前都全不相同的显著的成就
启蒙思想家们保持着谨慎的乐观
他们不一定认为进步是不可避免的
但他们确实认为进步是可能的
甚至是人类必须自行要求的
这些思想家是社会批评家
他们针对神职人员和贵族的欺诈、虐待和暴政开火
是一个更加理性和人道的社会的倡导者
因此
不管他们是否亲身参与政治事件
启蒙运动的根基从一开始就是革命性的
它有助于创造一种新的现代世俗心态
使人们不再受过去束缚
而将未来视为一个开放的参照点
一个"未实现的可能性的领域"
为了捍卫科学和理性
遣责宗教正统
展望更美好的世界
他们发起了一场反传统主义的文化革命
从未有如此数量的伟大著作
在短短的一百年间被发表
而这场文化革命
最终深刻地影响了一场伟大的政治革命
即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
可以说,在耶稣死后
再也没有任何一场由思想所直接引起的革命
有如此浩大的声势
在1789的大革命之前
法国是一个绝对君主制国家
国王路易十六自1774年以来
一直不受宪法限制地行使权力
国王统治的人口被分为三个"等级"
每个等级内部都有进一步的阶级划分
第一等级由神职人员组成
以天主教会为基础
第二产业由贵族组成
其中许多人是大地主
也在教会、军队和政府中担任重要职务
而剩下超过90%的人口
都属于第三等级
这个庞大的群体
即所谓老百姓
(theCommonPeople)
包括中产市民和工人阶级以及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
在经济困境和政治不满的推动下
第三等级最终站出来反抗
第一和第二等级的传统特权和权利
并反抗世袭君主制本身
从物质层面来说
这场革命起源于当时法国长期的经济危机和政治瘫痪
核心问题是难以偿还和管理的债务危机
这些债务是由法庭开支、昂贵的军事冒险
和特权阶层的免税权积累起来的
试图达成妥协并避免破产的路易十六
不情愿地召开了近两个世纪以来的第一次三级大会
这是一个由三个等级的代表组成的政治机构
但是由于每个等级只被分配了一票
第三等级发现自己
被神职人员和贵族的联合力量所击败
随着数量庞大的所谓"暴民"立站在他们身后
第三等级的代表们重新融合在一起
拒绝了这个明显不公正的安排
在几周的僵局之后
他们不顾国王的反对
选择单方面放弃三级会议
转而支持
"国民议会"
(National Assembly)
这种迁回策略创造了一种类似人民议会的东西
授权代表们以个人身份投票
按人头计算
而不是作为一个阶层的成员被统一计算
平民因此能够维护他们的多数地位
削弱特权阶层的否决权
历史学家威廉·多伊尔
(William Doyle)将其称之为
"法国大革命的肇始行动
(Founding act of the French Revolution)
随着国民议会的成立
法国的主权权力实际上从君主制转移到了国家本身
然而,与此同时
在随后的政治动荡中
国王所拥有的武装部队开始向巴黎和凡尔赛集结
普通民众对这种反应感到愤怒
并担心会有反革命阴谋
他们已经被不断上涨的面包价格激怒
走上街头公开反抗
通过攻占巴黎的监狱要塞巴士底狱
他们以历史性的方式展示了他们对王室权威的反对
巴士底狱的毁灭点燃了全国各地反贵族起义的爆发
成为了衡量民众权力的有力标准
不到一个月后
国民议会降低了教会的权威
否定了贵族特权
宣布废除
"封建政权"
此后不久,作为新宪法形成的预备
制宪会议发表了《人类和公民权利宣言》
(Declaration of the Rights of Man and Citizen)
在十七项法令中的第一项法令中
这一宣言著名地宣称"人人生而自由,权利平等"
正如杰克·斯泰尔
(Jack Censor)和林恩·亨特
(Lynn Hunt)观察到的那样
有了这份文件
君主的臣民变成了参与的公民
多亏了活跃的媒体和日益增长的公众舆论的帮助
法国大革命成为了一次真正的民众起义
它将广大普通民众带入了前所未有的政治舞台
不仅仅是历史的客体和被动等待命运安排的神的孩子或王的臣民
他们也成为了历史的主体
成为了社会变革和人类历史进步的中介
所有欧洲人一起见证了一个非同寻常的现象:
不依附于任何神王的人民站了起来
改变了以前被认为是自然和神性的事物秩序
正如罗伯特·达恩顿(Robert Darnton)所观察到的
在这个历史时刻
法国人民"体验到了现实是可以被摧毁和重建的
他们面临着几乎无限的可能性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紧随启蒙运动之后
法国大革命戏剧性地肯定了哲学家们对世界可塑性的信念
法国大革命使普通民众团结
让许多新兴中产阶级——即后来被称为资产阶级的富裕成员
与相对更贫穷的农民和无产者链接了起来
站出来与更陈腐的君主制、贵族和神职人员对立
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这是对王室专制、t世袭特权和经济压迫的反抗
是以民主政府、政治平等和人权的名义进行的反抗
尽管它和启蒙运动一样具有显著的阶级局限性
但它仍然是伟大的、进步的
然而,在国民议会成立后的十年里
随着法国卷入国外战争和国内激烈的派系斗争
大革命终究失败了
将军拿破仑通过政变掌权
于1804年宣布自己为皇帝
在接下来的70年里
通过几次政权更选
法国仍然处于独裁统治之下
虽然法国大革命没有成功地实现
自由、平等和博爱的理想
但它和启蒙运动一样
是一股现代化的力量
也是人类历史上一个决定性的转折点
这大大有助于瓦解旧制度的专制秩序并使其失去合法性
它宣扬了人民主权的理念
这是一个强大的
"政治合法性的新原则"
它留下了鼓舞人心的、改变世界的遗产
其形式是持久的、被所有人共享的
人民主权、人人平等和社会正义的愿望
以机器劳动逐渐取代手工劳动的工业革命
起源于17世纪晚期的英国
随后传播到西欧和美国
这场革命的前提是市场经济的发展
包括劳动力市场的扩大和国际贸易的日渐频繁
在19世纪的头几十年
英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
"世界工厂"
然而
这个工厂的顺利运作完全取决于国内和海外市场的实际状况
因为这两个市场必须既要为生产提供原材料
又要确保对不断增长的工业品产量有足够的需求
基于这个纯粹的资本利益驱动
英国展开了残酷而血腥的殖民主义时代
并将伦敦建立为了当时世界唯一的金融中心
成为了资产阶级的梵蒂冈
对于大多数经济史学家来说
工业革命始于新技术的引入
尤其是在纺织、钢铁和采矿业
从17世纪60年代开始
纺织子(Spinning Mule,用于制造棉制品)
蒸汽机和许多其他发明通过生产过程的机械化
大大加快了劳动生产率和经济增长的步伐
然而,更根本的是
工业革命引发了持续的科技创新和生产方式的持续改进
正如埃里克·霍布斯鲍姆
(Eric Hobsbawm)写道的那样
一旦工业化进程开始
"变革就成为了常态"
然而
尽管机器生产的发展是这个故事的主轴之一
但工业革命绝不仅仅是一场技术革命
它也更是一场社会革命
它导致了传统生活方式的解体和
社会基本组织和运作的彻底变革
举一个重要的例子
在19世纪以前
人们主要生活在农村
以农业劳动为生
通常以家庭为基本生产单位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深入
加上人口的迅速增长
前现代世界的农村社会让位于
现代世界日益城市化的社会
从农村向城镇的迁移代表着人们生活环境的巨大变化
新来的城市居民遇到了恶劣和陌生的社会环境:
拥挤和不卫生的住房、空气和水污染
公共设施和服务不足、不熟悉和压迫性的工作条件
以及典型的、非个人的以市场调节形式为主的城市社会关系
在从传统农业经济向现代工业资本主义过渡的过程中
变革的社会层面以及
人们在这一过程中所经历的许多苦难
至少与技术层面同等重要
在一篇著名的文章中
卡尔·波兰尼提到了这种进步和悲剧的混合
抓住了这场他称为"大转变-大转型"的核心矛盾
他说
"十八世纪工业革命的核心是
生产工具有了几乎不可思议的改进
以及普通人生活的营养失调"
伴随工业化进程而来的最重要的发展之一是现代工业工作场所
工厂的创建
工厂制度的兴起彻底改变了劳动条件和劳动人民的生活
大工厂集约生产的出现
造成了工作生活和家庭生活的分裂
将工作场所的公共领域和家庭的私人领域分开
它集中了生产过程
将工人聚集在同一屋檐下
将他们置于雇主的直接监督之下
CAUTIO
从而使资本家能够更有效地控制和监督劳动过程
它把成千上万的妇女和儿童
变成了在残酷环境下工作的产业工人
因为这些妇女和儿童被认为更廉价、更温顺
它促进了专业化分工的扩大
提高了经济效率
但也将工人限制在乏味的重复和单一的规范中
通过将工人与那些机器的速度和
"时钟的暴政"捆绑在一起
工厂系统违反了"前工业时代的工作节律"
强加了一种新的、更密集的劳动纪律
在无数方面,特别是由于工厂的出现
如马克辛·伯格
(Maxine Berg)和帕特·哈德森
(Pat Hudson)所说
"1850年的工业世界
对大多数工人来说
与1750年是绝不相同的
随着工业经济取代农业经济
相对于工业资本形式的财富
(如建筑、工厂和机械)
土地财产形式的财富的重要性下降
相应地,随着时间的推移
资本家取代了土地所有者成为社会的主导经济力量
与此同时,在阶级结构的另一端
出现了现代工业意义上的、真正的无产阶级
这些依赖市场的雇佣劳动者
与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无产者不同
他们完全脱离了传统的生活方式
无法适应不提供替代方案的工业资本主义新世界
遭受了比农业生活中地主和神父更深沉的剥削
于是
他们在整个十九世纪继续抵制资本主义的发展
例如,在19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
英国的工人特别努力地争取政治和经济权利
包括投票权、组织工会的权利和罢工的权利
工业革命时代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革新的时期
这也是一个痛苦的阶级冲突时期
在整个19世纪上半叶
工人阶级的抗议浪潮和政治风潮此起彼伏
工业革命导致了现代资本主义的胜利
但另一方面也催生了资本主义的主要对手:
现代社会主义运动
正是因为三重革命的影响
社会学才有机会得以诞生
在二十世纪下半叶,英国社会学家
同时也被认为是"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学家"的安东尼·吉登斯
将社会学描述为
"对现代性的研究"
吉登斯认为
作为
"现代社会或工业文明的简称"
"现代性"概念包含三个基本特征
显而易见
这些特征分别对应于上面讨论的三重革命
首先:
"对世界的某种态度
包括世界对人类干预的转变持开放态度的想法
这是启蒙运动的遗产
第二:一定范围的政治制度
包括民族国家和大众政治参与
这是法国大革命的遗产
最后:
"经济体制的综合
尤其是工业生产和市场经济
这是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的遗产
启蒙运动、法国大革命和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的合力为现代西方世界的出现铺平了道路